考试有毒，所以排出毒素后的余言一身轻松。
走出教学楼的时候回头看了走廊里的表，离定下的汇合时间还差半个多小时，现在过去站那儿的话感觉很傻，便想去操场看两眼。
以前的自己和操场这种现充聚集之所，那叫一个完全绝缘。除了不得不拿的体育学分时间之外，只要一踏上红色塑胶跑道，从脚跟处便会传来一阵名为疲劳的神经电活动，沿着脊髓一路往上，途中烧杀抢掠无恶不作，将原本激情四射的脂肪细胞硬生生逼回原处，最终到达大脑皮质，用命令性的语气下达返回宿舍的指令……长此以往，原本能考个60+的体测成绩一路下滑，终于在某个还要穿短袖的秋天，变成了不及格。
虽然后来靠朋友帮忙拿到了及格，但就凭这样的态度，一个字，堕落。
而现在不同了。网络崩溃，天上的卫星在大战中和碰见了电蚊拍的蚊子一样死了个精光，基站别说修建，连最基础的技术都丢失了不少，导致重组计划遥遥无期。在这样一个传话基本靠吼，出门基本靠走的时代里，窝在宿舍里看SSSS古力特的时光只能被埋在土里，插上筷子以示吊唁了。
在白城打了一个月的工，身体素质好歹恢复了些，相比以前走几步就腿疼的废物，前几天从火车站出来，余言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可以走远路了，简直是人类的一纳步，余言的一大步，真是可喜可贺，可喜可贺。
现在有点时间，88式估计还要等一会儿才过来，刚好出去走走，而且听说北都学院的操场是真草坪，每年维护都要花好多的钱，毕竟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那种踢球用的真草坪，开开眼界倒也不错。
从主教学楼到操场可以走大路，但也有比较幽静的小道，两边是种植着不知名树木的花园和边缘处围成几团的青竹，中间小道由碎石铺就，头顶的红木质门廊上还垂吊着一些微微泛黄的常青藤，景色怡人。余言踏上小道，才走了两步，光线骤然变暗，只余下一些碎片般的高亮斑点从青叶之间透过，洒在地上。曲径深幽，耳旁有鹊鸣和树叶婆娑，淅淅沥沥，将人间的烟火气息隔绝在外。再往前走有分岔路口，中间一人高的小喷泉，整体造型偏古，棱角处用鹅卵石铺平，内有大片泛绿的水藻，从中隐约可以看到小指长的灰色鱼苗。
余言低下头看了一阵，脑袋里却在想着考试的内容。
IVP造影的禁忌症是不是少写了一条……虽然感觉题目不难，而且大多数偏向基础检查，外伤和辐射疾病，想来和重建计划的风险是有关系的，七十多页卷子呐，还全是论述和病例分析，密密麻麻写下来手痛的要死，也没兴趣检查，错了应该会扣几分的吧……算了，几分而已。
这样想着，余言却依旧开心不起来。
五套卷子只写了一套，满分500，最高分也就100。感觉大家都挺厉害的，要是平均分来个三四百的，真是没脸活了……拿不到这项活计，万一再找不到M99，难道要回白城去吗，88式跟着我乱跑，自己的工作也辞了，很是对不起她，不能老是用她的那点儿钱……唉，还是提前准备一下，去找个工作吧，等年底的医师统考拿到证件，死棋就能盘活了。
正看着水中的倒影愁思无限飘扬呢，惊变突生！
余言后侧方分岔路口旁的树丛里，突然蹦出来一个妹子，“啪唧”一下扑倒在地，两只小腿朝向天空，整张脸都埋在了地上，与其说像自己是跳出来的，倒不如说更像是被人给一脚踢出来的。
什么玩意儿！悄摸摸的！
余言让这潜行属性点满的妹子给唬得全身一抖，下意识往后退去，却忘了身后是个水面还不到他腰部的喷泉。于是小腿磕着鹅卵石，上半身失去平衡，仰面朝天便倒在了水里，“噗通”一声激起了冲天而起，如海波般的水花。
“啊！指……你没事儿吧！”
妹子也不装死了，跳起来扑到喷泉边上，伸手将余言拉起。
余言头顶绿藻，满手恶臭的淤泥，虽然只是在那个不到自己身高一半的池子里泡了几秒，但还是有大量的固液混合体灌进了他的口鼻。坐起来后，余言连眼睛都睁不开，略长的头发贴在脸上，口中则不断向外喷吐着脏兮兮的死水，剧烈到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惊起了一团麻雀。
作为一个面对黄土高坡成长起来的孩子，旱鸭子难道不是地域属性吗？虽然大学去了南方，但怎奈何这学校没有开设游泳课，所以余言终其一生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）从未学会过游泳，还因此获得了一个强大，恐怖的被动技能，那便是——水溶性。强大到什么地步呢，就连北方大澡堂子泡澡的水池都能把他给淹了，简直恐怖如斯。
咳了半天，总算是活过来了，余言抹一把脸上的水，站起来走出喷泉，张开双臂低头看着色调加深了好几格的大衣，苦笑连连。
这下好了，就一身衣服，之后的两天穿什么呀……
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站在他的面前，不住的向后望去，也不知道是不是害怕余言向她要赔偿，想要逃跑。妹子身上穿着宽松的套头衫和肥大的运动裤，看年龄应该有个二十多的样子。
余言抬手在妹子面前晃了晃，客气道：“别怕，我不跟你要赔偿，我没事儿，我很好，呃，那个，你忙你的吧。”
妹子回过头看着他，眼里面有奇怪的情绪在酝酿。
余言抖了抖头发，准备将大衣和里面的衣服脱下来拧干，林间穿出来一阵小风，吹得他鸡皮疙瘩暴起。
嗯？
余言看向呆呆站在那里的妹子，笑了笑说：“没事儿的，我自己能处理，你有什么事情，急急慌慌的，赶紧去吧，别再摔着了。”
妹子的眼里突然有晶莹的液体凝聚，她缓缓张口，说出了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句话：“save……Martha……”
“……”
WTF？随便撞见一个NPC都能接到这种和老爷抢饭碗的传说级任务？妹子别怪我没有提醒你，说了这话，晚上没准儿会有穿着奇怪披风的黑暗骑士和胸口印【S】的紧身衣大叔来找你啊！
余言的面部肌肉抽动了两下，试探性的用标准答案回答道：“Why did u
say that name……？”
妹子一边哭一边说着接头暗号：“It's his mother's name。”
余言咽了口唾沫，有一个大胆而且成熟的想法悄然诞生。不过还没等想法得到证实，妹子突然转身掩面而逃，像是鱼雷那样直挺挺地一头扎进了路边的树丛。
……为什么要跑啊……为什么不走路啊……你是盖伦吗这么喜欢草丛……为什么要模仿美绪的鱼雷式跳高啊……
余言站在风中瑟瑟发抖。
……
56-1式钻进树丛后连滚带爬地从另一边钻出来，看到站在不远处的79式和88式，怒吼一声便冲上去，揪住79式的衣领喝道：“谁踢的我？谁？是你吗，还是你？”
79式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唾沫星子，将56-1式的手拿开，淡淡地说道：“你说是就是啊，怎么样，你问出什么东西了吗？”
56-1式将头点得和**一样：“嗯嗯嗯，还记得我们和指挥官一起看过的那个电影吗，什么正义黎明的，他知道里面的台词，他就是指挥官，我们快过去帮他……”
79式抬起手理了理头发，将几根碎发塞回发箍，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大衣，将最上面的纽扣解开，想了想又扣上，拉几下衣襟，保证简洁得体。
88式已经迈步往前一跳一跳的走了，79式本来还想拿个小镜子看一下自己的妆容，但感觉来不及，便连忙跟上，一边把盘在脑后的头发放下来，一边问：“怎么了？帮什么？”
56-1式讪笑两声：“指挥官掉进喷泉里了……”
79式张了张嘴，也没说什么，只是脚下加快了许多。
“肯定是你毛毛躁躁的，现在天气还冷，冻感冒了怎么办？”
56-1式自知心虚，没有反驳，而是边走边将身上的灰色套头衫脱了下来，露出底下的贴身海蓝色小背心和脖子上挂着的项链——一条泛白的红绳穿起指挥官亲手戴给她的戒指。
“喂，大庭广众之下，你知不知羞！”
“那你脱啊，指挥官穿我的衣服刚合适，你的那件明显小了。”
“好狡猾，88式，让指挥官穿你的外套吧。”
“嗯？好呀，但是在白城的时候试过，感觉袖子有些短呢。”
“我的衣服这么宽松，为什么不穿我的，你是得不到的就毁灭掉的那种变态心理吗？到时候让指挥官自己选好了。”
“随你便吧……话说你把戒指戴在脖子上是什么意思，班长这么做是因为她需要给人形做手术，你天天守着那个望远镜，又没有其他事情。是不是总想着骗其他的男人给你当长期饭票，指挥官知道了肯定会伤心的。”
“你别酸了，我从来只跟你们这里骗吃骗喝，而且这条红绳也是指挥官给我的，他说如果把戒指戴在这里的话，就会离心脏更近一些，比戴在无名指上更近哟。”
“……说不过你。”
“呜啊，88式你不要凑那么近啦，头都要塞进我的胸里了，我知道你很羡慕，但是没办法，指挥官就是这么喜欢我。”
“呸，不要脸。”
“切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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